玛丽安

我不奢求得到爱,但是我希望被礼貌而尊重的对待
如此而已

【苏靖/殊琰ABO生子】西洲曲·二(十五至十七)

warning:《寒江雪》前传,近期情绪不很稳定,但是不想弃文,希望诸位看官评论几句

 

总觉得把宗主写得太拖沓太多愁善感了,希望不要太严重T.T

 

十五、

 

 

 

约么是着过了寅时后,每隔半个时辰便醒一回,眯眯眼睛看角落了的夜漏,辨时,总觉着起来还太早,又不怎能睡熟;梅长苏很是倦怠地翻了身,察觉被子里的汤婆子早已失去温度,冰冷冷地好似一块生铁,冻得脚趾发麻,神识一丝一丝清醒过来。有守夜的仆役就在隔壁,唤一声就会来换置暖具。

 

梅长苏没叫人,眼睛盯着水漏的刻度一刻一刻向下,苦中作乐地想,当初冰天雪里的那场火,怎么就没把他的眼睛也一道熏瞎呢?

 

长夜漫漫,无尽的黑暗见与失明几何相似,每次见得到拂晓日出、金晖夕照,并不觉得轻松几分,那样不尽的故梦与呐喊,无不在逼迫着他往前走,去一点一点理清前因后果,再一步一步筹谋那一件不可能的事。

 

有时毒发病倒了,反而会暗暗缓一口气,不必迫着自己去不辍地忙那件事。可是病中有是要多眠的,一闭上眼睛便是烧不尽的火与冤魂凄厉的嘶喊,舅父亲和的笑意与冷漠的眼神隔着火光飘动,又或是从前清平岁月,策马白衣秦淮岸,结发幼子侯门府,纷纷扰扰,恍如隔世。

 

林殊何尝当得起金陵城中最明亮的少年?他是那么自私的人,先是绑了萧景琰和他一条船,又会懦弱地不敢前行。

 

梅长苏闭闭眼强自镇定,有些事情当真深思不得,今日头一回登门拜访靖王,不好大清早就感情激荡崩溃的。

 

可回头细思,怎生这回便睡不着呢?

 

他想了很久,隐约记起自己梦见祁王的长子与惟惟感情甚笃,定了婚事,他想天家世子免不了娶妾纳媵,很担心将来女儿受了委屈,可小丫头倔地跟头牛似的死不回头,父女俩吵吵嚷嚷,萧景琰被他吵得烦了,便威胁他再不消停自己便去添一房侧妃……

 

多可笑,惟惟他几月前在宫里算是见到了,是个生得很好看的小美人;旻泽那孩子,夭折的时候不过四五岁,长大了会什么模样他都无从知晓,只可能照着祁王、照着庭生的模样描,梦得隐约又是个光风霁月的少年。

 

仆妇晨起扫洗的声音渐渐熙攘,吉婶又端了早膳挤在大夫和管家之前进来。雪停了一两日,天气却愈发寒冷,厨娘亲手端进来的白粥袅袅地冒着白汽,有些像不听话的雾。

 

梅长苏揉揉眼,打定主意要瞒过老郎中他又伤神多思的事情,不然连门都出不去。

 

 

 

十六、

 

 

 

名帖递上去,看见靖王步下生风地带着庭生迎来,又是很久之后的事情。

 

吃饭例诊吃药,叫飞流起床——小少年头一日兴奋玩得太晚,第二天早晨赖床,几个大人轮番叫都不肯起,黎纲无法,只好请梅长苏亲自叫,哄他说靖王府有演武场专用来打架,方蹦了起来;又坐马车摇摇晃晃近一个时辰,总算到了地方。

 

都说靖王直烈不知变通,可是人过了三十岁,待人接物总是有自己一套方法的。梅长苏漠然瞧着他拒绝庭生的礼物又被飞流拒绝的表情,总觉得瞧见得是一层客气疏离的壳儿,属于林殊的那一段儿叫嚣着要他走近些,属于梅郎那一截儿又在冷漠地在垂涎。

 

不过看萧景琰噤声不言的表情,自己噎人的技巧还算纯熟自然。

 

“对于这件案子,殿下有什么想法?”

 

“我已看过证据清单,此案并不难审。庆国公不仅仅是纵容,他还是主犯。”

 

“庆国公是二品军侯,有获恩赦之权。”

 

“犯人命案,满三人者,不赦。”

 

“他在京城,人命案并非他亲自所为。”

 

“朱家村屠村之举,有他的密函为证。”

 

“密函不是他手写,而是他府中师爷所书……”

 

一壶滚开的热水在冬至的时节里暖不了几刻,冲泡出的茶汤却比想象中好许多。梅长苏将小杯放在新烧未热的火盆边缘是,心中不免几分妒意:靖王不好品茶,是谁在替他操这份心呢?

 

案后的第三年,皇帝塞给他两名中庸女子充门面,做了侧妃,一个谢玉从女,一个纪王母颜太妃的侄孙女,会是哪一个?又或者是他军中某个英杰少年?

 

“这位师爷,昨晚被我请来,今天便招了供,也不是什么硬骨头。”

 

郡王恍然未察,辞气凛凛,未打算给兄长亦或是祖辈封荫的庆国县的公侯半分面子。与客卿对答如流,思维周详、逻辑缜密,或许就算誉王行事不予他便宜,只这一件案子来办,他会办得很好。

 

从前四书六艺都是一道学的,萧景琰自知资质不如林殊出众,便贵在勤精于练,为臣的政论军务不会差到哪去。客卿想到这,遂放下心来,暗嘲自己之前关心则乱,唯恐没有自己萧景琰会被这熙熙官场圉得进退不得,又笑自己醋坛子翻得既无道理也无立场。

 

客卿叮嘱了谨防豪门世族反结为盟,又补充些他在誉王那里活动过的机窍,方信手拢一拢衣袖,双手又靠近炭火一些取暖。可他乍一靠近,忽然觉得一股呛人的烟气扑面,熏得眼眶鼻腔俱是火辣,本能地向后一倾坐,可坐得太久,膝盖以下麻痒刺痛。

 

他下意识地忍了下去,似笑非笑地接过萧景琰的话,反问:“怎么,殿下不愿意给苏某记一功吗?”

 

是内廷司看人眼低,连皇族府中专供的银屑炭都克扣。

 

这羸弱的躯体早就不甚听自己的话,梅长苏心里明镜似的,却犟着要强不肯示弱,径自与靖王谈下去。

 

萧景琰神情似是察觉了他什么,碍于此时感情激荡没有顾及,撇开脸倔强道:“可是逝者英灵在上,我不想让他们也以为,我萧景琰,最终低了头。”

 

梅长苏低下头,勉强着平静吐字:“既是英灵,当知君心。”

 

那火炭乍然又窜了一股烟气,扑得满面呛辣,生生要呛出泪来,谋士低头扶着火盆的边缘,想忍下去,猝不及膝下更麻,只得踉踉跄跄地站起来,很是狼狈。

 

此时靖王再无眼力见或者懒得顾及客卿心里藏的那些事情,也当去问:“怎么,先生仍觉得冷吗?”

 

梅长苏趁着起身的工夫喘息两声,将涕泪咽下,佯装成病弱书生冬天怕冷又活动地喘气,“无碍的,久坐脚有些麻,起来走两步就好了。”

 

靖王无言,垂首拾了杯子饮茶。他比年轻时没有许多变化,然而眉心不常舒展笑容又少,纵然仍是英眉黛黛卧蚕鹿眼,面颊已不复少时丰腴,下颌瘦削;美人依旧是如玉的,只是那圭玉有了尖锐,磨砺出一节难以言喻的风骨。

 

谋士抬开眼神,只觉自己越活越回去、感伤过甚,少年时的毅力与决心早随他开弓的臂力一般,烟消云散,化作满腹的阴毒与无用的妇人之仁,空留在书房内一张朱弓……

 

“别动!”

 

 

 

十七、

 

 

 

靖王很踌躇地一顿,克制地讲:“请先生不要介意,这是亡夫遗物,他生前最不喜陌生人碰他东西。”

 

梅长苏一闭眼,将涌到嘴边的道歉话咽下,由着什么控制不住的东西脱口而出,“你是吗?”

 

“什么?”

 

“林殊将军的遗物,你是之一吗?”

 

“与你何干!”

 

郡王乍然被冒犯,怒目圆睁之下,谋士的眼里竟是灼灼焰色。

 

“苏某想知道,除了道义,殿下还有那些底线我不能碰!”

 

靖王怒极反笑,问:“这便是你那时说得日后与我谈的条件?”

 

“人生在世,财名权色,总要图一样的。殿下既然试探我是否为乾元,”客卿放缓声音,如同蛊惑,“在下也想弄清楚自己到底在谋哪一样。”

 

萧景琰没有怫然逐客,冷言道:“焉知阁下不望两者兼得?先生须知,如今你在本王这里放肆言辞,不过仗着我欲求大位以昭雪旧案。你以此相胁,逼我委身,他日若事成,鸟尽弓藏、兔死狗烹也非不可能的事情;若不成,我输无可输,玉石俱焚又有何惧?”

 

“殿下刚烈,苏某深知。”梅长苏徐徐道,“可你为人母了,除非令堂令爱皆罹难,否则你再不会做玉石俱焚的事了。”

 

郡王面色又铁青几分,谋士却不肯住口,“有些事情,在下谋而必得,有一些,不过是谋些希望罢了。当年大厦将倾,如您的直臣不是没有,比您尊贵的皇嗣也不是不在,数姓九族连坐而独林氏余一女,私以为殿下坚韧,可曲可伸,您既不甘趋炎附势指鹿为马,也不会不知变通自寻死路。这一点,怕是今上与殿下默契的平衡了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“何况,殿下不怕是我觊觎你,而是怕看不出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。”

 

“卖弄聪明,从来不是好事,先生口才出众本王不能相抗。”靖王道,“但你口出狂言,之后如何分辩都难解我心中芥蒂。”

 

当然是狂言,只是妖慧如梅长苏,也有失控的时候。别人不知,竹马相伴,年少结缡的林殊却清楚,萧景琰这个人不如看上去那般木讷粗心,多少人多少事浮动,他心里都是有数的,不过或因替人考虑不愿点破,或因不在意懒得惺惺作态。

 

林殊素有急智,梅长苏这个人对他几分诚心几分肖想,遮遮掩掩反倒容易令他起疑,不如大大方方摆出来让他信服;情谊是真,因由是假,谎话要真假混着说,才唬得住人。

 

逼胁窝心的话讲了,自然要在讲几句宽慰之语,“苏某也说过,我不会拿庭生与令爱的事威逼你为我驱使,自然也不会以此来威逼你委身。何况爱慕之事,君子好逑。今日是我孟浪,感情用事,口出失言……”客卿敛衽肃容,深深作了一揖,“这世上只要我能及,你不愿意,我不会逼你做。”

 

靖王居高临下地看谋士躬身,没有扶他起来。

 

“我是未亡人,这是你刚才问的答案,”他低低的说,“而先生是聪明人。”

 

梅长苏缓缓地叹一口气,再懊恼什么事情已来不及,苦笑道:“出言既是覆水,不可收的。我的一颗诚心在此,来日方长,愿殿日久见真。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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